论文选题包括研究主题、研究问题、研究方法三要素。其中研究问题是选题策划中最难的环节，因为很多人只清楚自己大概要研究什么主题，以及了解自己会用的方法，而如何从自己的想法中提炼出一个研究问题，则毫无头绪。美国社会学家霍华德·S．贝克尔在其著作《社会学家的窍门：当你做研究时你应该想些什么？》中关于“概念”的观点，可以为策划论文选题提供启发。

一、拆分主题概念，提炼研究问题

很多人在研究时，常常发现自己研究的主题或概念下已经有很多研究了，不知道再如何提出一个新的研究问题。这种情况的原因可能在于，以单一标准理解自己研究的概念或主题。比如如果要研究“移民”这个概念，很多人会从移民的身份认同、定居意愿、生活方式等角度进行研究，这个时候“移民”的概念可能仅包含“移民后”这一标准，然而根据概念定义“移民可以理解为从一个地方迁移到另一地方”可知，对于移民群体而言，他们在两个地方都拥有某种意义的“家”。从这一角度出发，我们可以延伸出另外多个研究问题，比如，什么意义上的家才算是移民群体眼中真正的“家”？住在第二个地方对于他们的意义，是否与住在第一个地方相同？另外，对于某些移民群体而言，在获得第二个家后，他们也不会放弃第一个家，而是在两地之间来回移动，那么这个时候他们可能无法得到“真正的家”所能带来的好处，如稳定的经济基础，稳定的人际、情感关系等；但也不一定只有坏处。这种动态的生活环境如何影响他们的生活质量？等等。

我们感兴趣的概念经常都有多重标准，这一窍门帮助我们解决了一个刻板印象的看法——认为概念的所有特质总是很匹配的，固定的。将研究的主题或概念拆散，视其为能够独立各自变化，便可以从中发现更多可研究的、具有创新性或陌生感的研究问题。

二、从中间层次思考，创新研究问题

很多人在策划论文选题时，总是想一步到位，没有中间站。比如有人在研究酗酒时，会直接想到要讨论个体的认同、自我意识，或其他一些与社会组织或社会互动有关的高度抽象化的方面。然而这样做出来的选题，是比较普通的。因为一般说来，关于自我意识或认同的研究有很多，如果只是将酗酒行为放在认同领域去研究，那么通常不会有什么新奇的发现。即便研究者在论文中说明自己的研究确实是认同发展或社会组织领域具有代表性的例子，但这些笼统的想法或问题，无法为它证明的理论加入更多新论证，因而也不具有研究价值。

那么如何提出一个具有创新性的问题呢？一方面要比我们发现的特定事实更具一般性，另一方面又不能像认同或社会互动那么笼统，而是介于两者之间。也即，从中间层次思考研究结果。比如如果你研究某地区教师职业生涯的问题，你发现“这些教师的职业生涯，是他们在该地区学校系统中不停换学校，而非企图升到更高、薪水也更好的位置，也不是调到其他地区的学校系统。而他们这样做的原因是，他们试图找到一个或多或少符合他们期望的学生-家长-其他教师-学校环境”，这个时候如果使用“中间层次思考”提炼研究问题，就不能使用“教师”、“学校”、“学生”、“校长”等案例细节的词，也不能用“认同”、“理性选择”或其他更抽象的概念。此时你可以提炼“科层体制环境如何影响教师职业选择及其动态平衡”。

三、置于社会环境，评估研究问题

除了不清楚如何确定研究问题，很多人也不清楚自己的研究问题有没有价值。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们需要注意，不应孤立地去问“研究问题有没有价值”，需把研究问题放进它所属的关系体系中去判断。比如有人想研究学生中的“表现不好”问题，指出有些学生是音乐天才，而有些学生却是音痴，老跟不上调；或者有些学生的阅读能力或算术能力很强，而有些学生则比较“迟钝”……此时如果研究哪些手段或者开设哪些特殊治疗班，可以提升这些学生的表现。这一研究问题有价值吗？我们将其置于社会重要性中看，假如世界需要用音乐来维系，那么“音痴”则是很严重的问题，值得去研究；而现实中“音乐”可能只是有趣的文化装饰，相对则并不“重要”。再如，对于现代社会，不懂加减乘除的人一定是“发育迟缓”的人，但在19世纪之前，普通人基本不需要这项技能。所以在当代社会研究“迟钝”等问题是具有价值的。

这时候可能有人会问，这里的“关系体系”是怎么选择的呢？除了“社会重要性”，有时候还可以是特定的专业人士的判断，比如上面例子中，老师判断某学生是“音痴”，是站在某一课堂而言的，专业测验“音乐技能”的人来判断，可能会得出不同的结论。此外，政治和权力也会影响关系体系，比如政策文件、计划规划等。

所以，判断研究问题的价值时，首先将研究问题放入关系所包含的完整范围中（比如“音乐天才”与“音痴”、“有天分”与“没天分”），然后去了解这组关系现在是如何组织的，在过去不同的时空又是如何组织的（比如去理解19世纪前不懂算术的意义和后果，比较与现在有何不同）。最后，看看研究问题与哪些社会安排的联系共同维系了这套关系体系。

作者：岳鑫鑫（科研写作研究所第一编辑部主任）